设立有效的遗嘱信托，我们该注意什么

（作者：郭姝婧/赵露露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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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国，如何维护和保障个人财产的继承和保值增长，是一个引人关注的难题。传统的传承方式，难以解决财富在两代人以上的复杂承继问题，同时在财富权属的确认，转移，以及稳定增长方面存在不少的问题。很难满足个人财富稳健、安全、有序传承的需求。

在英美法域，财富传承相对成熟完善，其主要采用的手段是信托。一份设计严谨的有效遗嘱信托，能够确保财富在许多代继承人之间平稳、安全的传承和发展。中国法律政策向来主张维护和保障个人权益的实现和发展，在个人财富传承方面必将借鉴和完善遗嘱信托制度。2020年颁布的《民法典》第一千三百三十三条第四款规定“自然人可以依法设立遗嘱信托。”可以看作是一个信号，是未来个人财产传承的又一窗口和突破点。

设定遗嘱信托并不复杂，但在设立时需要和其他近似的法律关系进行审慎分别，并在形式和内容上格外严谨，避免遗嘱信托无效或不成立。本文就来简单聊聊有效设立遗嘱信托的设立形式和关注点：

一、 遗嘱信托首先应是一份有效的书面遗嘱

《信托法》第八条第二款规定“书面形式包括信托合同、遗嘱或者法律、行政法规规定的其他书面文件等”，可以看出“遗嘱”是和“信托合同”或者“其他书面文件”并列的形式。下面简单介绍可以用于设定信托的遗嘱形式：

《信托法》第八条第一款“设立信托，应当采取书面形式。”这一法律规定表明：用于设立信托的遗嘱与一般意义上的遗嘱是有明确区别的。除了书面遗嘱以外，法律上还认可“口头遗嘱”、“录像遗嘱”等等。但用于设立信托是书面遗嘱。书面遗嘱有自书遗嘱和代书遗嘱。根据《民法典》第一千一百三十四条“自书遗嘱由遗嘱人亲笔书写，签名，注明年、月、日。”和第一千一百三十五条“代书遗嘱应当有两个以上见证人在场见证，由其中一人代书，并由遗嘱人、代书人和其他见证人签名，注明年、月、日。”立遗嘱人本人写遗嘱，不用见证人在场，但须亲笔书写、亲笔签名，还得写明年月日。立遗嘱人本人不写，就需要有两名见证人在场，见证人还不能是和继承人、受遗赠人有利害关系的人。

用于设立信托的遗嘱是否需要公证？《民法典》颁布以前，公证遗嘱的效力要优于自书遗嘱或代书遗嘱。《民法典》颁布以后，公证遗嘱的优先效力被取消了。但是在实践中，公证遗嘱在证据证明力上仍然优先于其他形式的遗嘱。所以，如果条件允许，笔者推荐立遗嘱人去做遗嘱公证。

需要注意的一点，法律对立遗嘱人的行为能力是有要求的。依据《民法典》第一千一百四十三条“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或者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所立的遗嘱无效。” 立遗嘱人须是完全行为能力人。

二、 遗嘱信托不仅要满足有效遗嘱的要件，其成立、生效还需要具备特殊要件

1. 遗嘱信托，需要经过受托人承诺

《信托法》第八条第三款“采取其他书面形式设立信托的，受托人承诺信托时，信托成立。”信托不以合同的形式设立，但信托的成立必须得到受托人的承诺。遗嘱信托作为信托的一种设立形式，只有在受托人承诺时才成立，这一点与设立遗嘱也是有区别，遗嘱的成立和生效不需要继承人做出任何意思表示。针对遗嘱信托需要受托人承诺这一成立要件，笔者建议在设立遗嘱信托时，就在文件中加入受托人书面承诺的内容并请其亲笔签字，写上年月日，以避免事后举证困难。

2. 生效的遗嘱信托，内容上需要满足“三大确定”

现阶段法律法规和司法解释，对于遗嘱信托的内容中易出风险之处的理解和判断，还存在很多空白，预计未来会视遗嘱信托的普及情况而逐步完善。信托发源于英国，英国的信托制度也相对成熟，笔者就英国的通行说法，结合我国现行有效的法律规定，简单介绍一下明示信托（express trusts），特别是遗嘱信托在内容上容易导致信托无效的风险点。

• 生效的信托（包括遗嘱信托），必须要有委托人（立遗嘱人）确定的意图（intention）和目的。

在我国该等意图和目的不能违反“违反法律、行政法规或者损害社会公共利益”。在英国，信托（包括遗嘱信托）不一定需要被明确地表述为“信托”，但须要有委托人（立遗嘱人）明确的设立信托的意图，以防被解释为对受托人的赠与（gift），或者仅仅是对受托人没有法律约束力的“愿望”（moral obligation）。在我国《信托法》没有使用“意图”而是使用了“目的”一词，不但包括了“意图”的含义，更比“意图”要多了一重“设立信托用来做什么”的意思。举个例子，老王在亲笔写的遗嘱中对于三个侄子没有明确采用“遗嘱信托”的字样，但是在遗嘱中有如下表述“由我老伴老张任选一个或多个侄子并赠与我名下的XXX元”，老伴在承诺后反悔。产生争议的时候，老伴可能会主张，“任选”只是一个愿望或者是自己的“权力”而非设定信托的意图或目的，在没有明确司法解释的条件下，法院可能会采纳老伴的主张而认定该“遗嘱信托”无效或不成立。

因此，笔者建议最好在设立遗嘱信托时，明确“遗嘱信托”字样，如果确实难以明确的，一定把设立信托的意图表示清楚，同时表明设立遗嘱信托的目的，如上例，可表述为“由我老伴老张务必选择一个或多个侄子并赠与我名下的XXX元，助其添补生活费用。”

• 生效的信托（包括遗嘱信托），必须要有确定的信托财产（subject matter）。

在英国，信托财产的范围是需要非常明确的，否则将导致信托的无效。我国《信托法》第十一条第（二）项沿用了这一做法。如何理解“信托财产不能确定”？举个例子，老王有12辆一模一样（款式、颜色、年限等）的自行车用以出租，老王在遗嘱中写明“由受托人老张将其中的3辆自行车的租赁收益给我侄子王二”。这种情况，英国判例受托人由于难以区别信托财产，因而该遗嘱信托无效。至于可替代物或者无形财产等，通常的做法是：银行货币设立单独账户区别委托人（立遗嘱人）其他货币，难以区别的无形资产可不予区别。

所以我们在设立遗嘱信托的时候，尽可能把信托财产的清单写清楚，如果是货币财产最好在银行另立户头。

• 生效的信托（包括遗嘱信托），需要有确定的受益人（objects）。

确定的受益人同样是信托生效的基本条件之一，可参考我国《信托法》第十一条第（五）项。在受益人人数较多的遗嘱信托，或者受托人有自由选择的信托责任时，易出现受益人或受益人范围不能确定的情况。受益人人数较多的遗嘱信托，举个例子，老王在遗嘱中写道“我将把我的财产的三分之一，为曾经给我工作过的员工设立信托基金”，这样写就可能产生受益人范围不明确，导致信托无效的情况。受托人有责任自由选择的信托（discretionary trusts）,举个例子，老王在遗嘱中写道“我请老张将我名下房产收益支付给我家人中失业的那个”，这样写也可能存在受益人范围不明导致信托无效的情况。

因此，建议委托人（立遗嘱人）在设立遗嘱信托时，尽可能将受益人姓名一一列出，尽可能避免“我的侄子们”、“我的家人”、“我的好兄弟”等可能产生含混不清的表达。或者是立遗嘱人自己不能完全确定受益人具体人选，采取了上述表述，需要受托人来甄别确定受益人的人选时，一定要在遗嘱信托文件中，明确授予受益人自由选择的权力。

三、 在我国设立遗嘱信托应包含的内容

根据《信托法》第九条，遗嘱信托还需要满足载明“（一）信托目的；（二）委托人、受托人的姓名或者名称、住所；（三）受益人或者受益人范围；（四）信托财产的范围、种类及状况；（五）受益人取得信托利益的形式、方法。”

虽然法律没写明如果没有同时具备前述五项内同，会导致遗嘱信托的无效，但在实操层面，缺少相关内容一定会导致信托内容不明确，一旦出现争议，无明确依据，届时可能会更多的依靠法官的自由裁量权进行判断。因此笔者建议，还是在设立遗嘱信托时注意写明以上五项内容，尽量明确具体。

综上，一份有效的遗嘱信托，需要满足遗嘱的生效条件的同时，还要满足信托的生效条件。上述介绍的情况仅仅是法律规定的确保遗嘱信托效力的条件，满足上述条件也并不能确保所设立的遗嘱信托是一份专业、有操作性、有保障力的法律文件，还有很多实质影响遗嘱信托使用的风险点，例如委托人的遗嘱信托撤销权问题，需要专业的律师为立遗嘱人一一把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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